不要妄言,你可此话乃是欺君犯上,”裴靖安神情里终于露出焦急。
&esp;&esp;谢灵瑜手掌撑着木椅扶手,缓缓站起身,她冷眼望着裴靖安:“那是你的君,而非我的。”
&esp;&esp;这个新帝,她可从未叩拜过。
&esp;&esp;裴靖安沉默了许久,似是下定决心,低声道:“陛下曾言先永安王乃是救先皇而死,不忍让他后继无人。半月前,永安王太妃上书陛下,想要过继一名嗣子。”
&esp;&esp;“阿瑜,你真的要及早替自己打算。”
&esp;&esp;母妃……
&esp;&esp;谢灵瑜只觉心中强绷着的一根弦,砰地一下断了。
&esp;&esp;若说裴靖安的背叛,是因为他野心。
&esp;&esp;为何连母妃也毫不留情地舍弃她,父王去世之后,她以为她们母女相依为命。
&esp;&esp;她被圈禁时,唯一惦念的便是母妃,怕她思虑太甚,怕她忧心太过。
&esp;&esp;可到头来,这竟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。
&esp;&esp;琴瑟和鸣是假的,母慈子孝也不过是镜花水月。
&esp;&esp;大难临头,她不过便是所有人都可随手丢弃的。
&esp;&esp;谢灵瑜明明站在原地未动,可顷刻间却觉得天旋地转,那双清冷而高贵的黑眸头一次失了神采,心头茫然四顾,发现天地间竟无一丝值得她留念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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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景云元年十月初六,新皇登基半年,监军大都督萧晏行在河间郡大胜后,与文安郡围剿叛军余孽,反王谢琮垂死挣扎。
&esp;&esp;同日,长安城内昭阳公主与驸马裴靖安大婚,借大胜之际,陛下大肆封赏。
&esp;&esp;只是外面发生的这一切,都与谢灵瑜再无瓜葛。
&esp;&esp;她抬眸望向面前的一行人,就在一刻钟前,这个冷清又败落的圈禁小院,再次迎来外人。
&esp;&esp;为首之人,谢灵瑜见过。
&esp;&esp;便是那日与裴靖安一同前来的太监。
&esp;&esp;太监上前朝谢灵瑜恭恭敬敬行礼:“奴婢杨贺,拜见殿下。”
&esp;&esp;谢灵瑜视线扫过他身后之人,一个端着托盘,上面有一壶酒与一只精致华美的酒杯,她淡然问道:“这是陛下赐我的酒吗?”
&esp;&esp;鸩酒,素来是给犯了错的皇室宗亲一个体面的死法。
&esp;&esp;杨贺微微抬头,见谢灵瑜神色坦然,全然无一丝惊惶惧怕,都不由暗暗赞了声。
&esp;&esp;不愧是以女子之身,位列亲王之位的人,这般清贵气度便是非常人所不能及。
&esp;&esp;“殿下,陛下说只要您愿意回头是岸,交出密旨,他会对您网开一面,让您重享尊荣,”杨贺恭恭敬敬说道。
&esp;&esp;谢灵瑜起身,走了两步越过杨贺,抬手端起那只酒杯。
&esp;&esp;此刻杯中已盛着酒。
&esp;&esp;生路?
&esp;&esp;不过都是诓骗她的手段罢了。
&esp;&esp;她若再信,便是死,也是活活蠢死的。
&esp;&esp;待杨贺惊惶抬头时,谢灵瑜已将杯中鸩酒,一饮而尽。
&esp;&esp;砰地一声脆响,杯盏落地,瓷片碎的四分五裂。
&esp;&esp;谢灵瑜垂眸看着杨贺:“回去告诉你的陛下,那道密旨会在他最不想看见的时候出现。”
&esp;&esp;杨贺震惊,忍不住急问道:“难不成您已经交给了反王叛军?”
&esp;&esp;谢灵瑜却并不回答,反而朝着窗边的小榻走去,她伸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推开窗棂,一方小小的碧空出现在她眼帘。
&esp;&esp;天色一碧如洗,是这秋日里难得的清朗。
&esp;&esp;一丝丝微凉的风吹拂而入,撩起她发鬓间的一缕碎发。
&esp;&esp;“殿下,您为何要一意孤行,您可知您这么做,便是大周皇朝的罪人,”杨贺竟没想到谢灵瑜这般决绝,还未等他问出密旨何在,竟一口饮了鸩酒。
&esp;&esp;陛下此番派他前来,最重要的还是问出密旨下落。
&esp;&esp;他本是想着先威逼利诱,若是不成,再对这位殿下行刑逼供。
&esp;&esp;这样未受过苦的贵人,如何能熬得住大刑。
&esp;&esp;谁知,谢灵瑜竟连死都不怕,直接喝下了鸩酒。